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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凌】不若 02

·年龄操作。详见前文
·其实我觉得这个中篇可以一章一章单独看的！
每一节都有不同的梗，只有人设和一条时间线相关联
·这章比00和01加起来还长……还有我的排版真难看啊呜呜呜
写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重新拿出来修了修，希望大噶能喜欢
·食用愉快。晚安

金凌散了会回来已是巳时末。
无非是家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不是关乎金氏小辈，他根本不会出席，谁知道那些个老不死的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讲到了正午。
更何况蓝思追还在书阁等着呢。
想到这里，金凌不悦地皱了皱眉。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添一分阴翳，吓得随侍的两个门生大气都不敢出，险些绊了个趔趄。
点金阁离书阁不远。金凌一行没走出几步就感觉到一股剑气扑面而来，清澈明净如山涧泠泉长空皓月，凉而不寒，却无狂傲肃杀之气。间或可见一袖白衣翩然而起，青年人手持长剑，清朗眉目与额前绘着三千卷云的雪白抹额交相辉映，洒落了一身的日光月华。
端的是飘逸出尘。
蓝氏乐绝礼绝，一袭白衣负长琴的温雅弟子一抓一大把。剑虽是上等仙门宝器，在蓝氏也多作防御和御剑飞行用，门生修琴的时间要比剑术多得多。蓝思追练剑，金凌虽不是第一次瞧见，倒也算是件稀奇事。
剑风扫过，枝梢上昨夜的残雪尽数落下，却没伤那新叶分毫。
好个百兵君子。金凌勾了勾唇角挥退那两个门生。“只可惜剑生而为杀――我倒要看看这谦谦君子……是否只是个花架子。”
三分玩味于心，金凌脚腕上使了巧劲越过书阁外墙，岁华出鞘，凌厉剑气卷挟着锐利剑身挥出，直逼蓝思追而去。庭院中人未作停顿，长剑随绣着卷云纹的雪白衣袖振起调转了方向，准确无误地辨别来人的位置，抵挡于面前。
岁华与蓝思追佩剑相击，发出清越的嗡鸣声。
来人的面颜瞬间在眼前放大，熟悉的俊秀眉目间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和直指目标的锋利，整齐挽束的墨色长发被两剑相击生出的剑气吹得略微凌乱，衬得额间丹砂甚是灼眼。
蓝思追呼吸一滞。
眼前人长剑在手，金黄的衣袂在风中恣意翻飞，形状优美的下颌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明眸肝胆。
他朝思暮想的阿凌啊。
卸去平日里严肃沉稳的伪装，金凌不过是当年那个踏雪而来的少年，口无遮拦，天真任性，出众且孤僻，在亲近尊敬的人面前却又是另一副模样。
生涩的示好，别扭的善良，企图通过气呼呼的表情来掩盖的关心和喜欢……
真是……可爱得紧。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唤道：“阿凌。”金凌收了剑，挑眉开口：“勉勉强强。”“是是。”蓝思追替他摘去发上的细小雪花，又拨开金小宗主额前耀武扬威的一绺发丝：“阿凌的剑术还是这般好。”昨晚刚带着自家小辈出去夜猎，稍作休息又在点金阁听了几个时辰的清谈会，眼下终于得了空闲，倦意睡意像春潮初涨般缓缓涌来，软绵绵地使人疲乏异常。听到自家恋人夸赞，金凌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向后倒去，不出意料地落入那个熟悉的，带着浅淡草木露水香气的怀抱。
蓝思追把金凌小心地抱在怀里，用身上的长斗篷盖好。许是蓝家的斗篷形制追求雅正出尘，金凌觉得这衣料格外厚重柔软，似乎可以完完全全地遮却兰陵暮冬干冷的北风。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也要叫自家匠人给众子弟用这衣料做件斗篷，和蓝家要衣料小样的时候还要叫蓝思追送过来。
正午的天空吝啬地露出一点稀薄的日光，没什么温度却也照得人懒洋洋的，金凌还没想好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蓝家在送衣料的时候多批蓝思追几天假，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蓝思追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再次庆幸自己抄家规练就了惊人的体力。
金小宗主有一双及其俊秀的眉眼，醒时剑眉星目和江宗主颇为神似，应是随了母亲。但眉宇间几分抹不去的桀骜又与江宗主周身的戾气大相径庭，如今幸得一睹小宗主的睡颜，眼尾修长，墨色睫羽覆在眼睑上显得乖巧安静，颇有些凤目的意味。
倒是和魏前辈口中的金子轩前辈像得很。
蓝思追有些失神。
若阿凌的父母还在世，定是和他长得十分相像吧？
那么我的容貌和父亲母亲又有几分神似、他们又是怎样的人……？
记忆是一片空白。
没来由地带了点失落。他从没有感受过寄人篱下的酸涩，亦没有品尝过饱经冷眼的痛楚。从记事起他就是众人的榜样，资质出众，端方雅正而温文有礼。
可他同样不被许可妄想，不被许可期待，不被许可猜测和怀揣。
他是，身为宗主的阿凌亦是。
是怎样的阴错阳差让他和阿凌相遇？
他又有什么底气一直陪伴在阿凌身边？
蓝思追垂下眼睑，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些。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金凌不满地挣着转了个身倚在蓝思追肩上。
他顺势轻声唤道：“阿凌。”浅寐被惊扰，金凌没吭声，只不悦地皱眉。蓝思追无奈，只得再次小声唤他。
“阿凌，外头冷，到屋里去休息吧？”
金凌没动。
“阿凌今日奔波，我问膳阁的姑娘要了材料做了些点心，待你醒了吃一些可好？”
“……嗯。”――然而还是没动。
蓝思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声“得罪”，臂弯拢过人膝窝，横抱起金凌往书阁走去。怀中人眯了眯眼，算是默许了他的动作。
蓝思追把人放在书阁的暖榻上，拉过一旁的锦被仔细盖好。日前的疲倦似乎让金小宗主睡得异常安稳，面容姣好的青年呼吸平缓，双眸轻闭，没有一点被打扰的不悦，像只俊俏的猫咪。蓝思追盯着金凌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煞是可爱。
无端地想起半个时辰前金凌执剑的模样。俊秀的人儿耀眼夺目得像颗小太阳，散发的光芒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却也让人感觉刻薄得很，像是一走近就会被惊人的热度灼伤。
真是一点儿都不同……蓝思追不禁扬了扬眉。
但这两张面孔却又惊人地相似，在光影斑驳间缓缓重叠。
众生之中桀骜凌厉的是他。躯壳之下温顺疲惫的也是他。
合而为一，才是他心爱的金凌啊。